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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愿接力,拯救九旬抗战老兵张洪波

    每一个抗战老兵都是历史的见证者,本身都是抗日战争历史的一部分。如今,哪怕最“年轻”的抗战老兵,都已是耄耋老人,无法抵抗岁月的侵袭,带着他们的历史、他们的细节和故事,悄无声息地从我们身边匆匆离去。

    2015年,本报“金华抗战老兵口述实录”采访了286位抗战老兵,此后,在志愿者的努力下,金华各地又有10多位抗战老兵被发现。如今,抗战老兵已飘零近半。在过去的3个月,金华又有18名抗战老兵“归队”,如今,已知在世抗战老兵为169人。

    关注、关爱仍然在世的抗战英雄,也就是留住历史。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老兵张洪波身边,发生了许多故事。

    【志愿者紧急求助:救救老兵 】

    张洪波是金华浦江人,出生于1928年。在那个“一寸山河一寸血,10万青年10万军”的年代里,15岁那年他因为兄长被日本侵略者杀害,愤而退学从军。他读过中学,又擅长游泳,所以被选中训练为一名蛙人,编入特种军事行动队淞杭支队水上特种行动分队,在黄浦江、钱塘江、杭州湾、淞沪口、太湖、崇明岛以及运河一带,潜水去炸日本军舰。从1944年到1945年,他先后一共炸沉了7艘日本军舰,是金华所有的抗战老兵里战绩最为突出的一位。

    日本侵略者投降之后,张洪波就解甲归田,回到浦江老家务农为生。 多年前,他与妻子离异,孩子也被妻子带走,后来一直单身。前些年,他身体健壮,自己种地自己吃,又有政府每个月给的补贴,经常坐公交车进城去玩,有一些小学请他去讲打日本鬼子的故事,浦江当地的志愿者也经常会去看望他,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可是,去年夏天,张洪波摔了一跤,跌断了腿骨,生活无法自理。浦江当地的志愿者“淡淡”把他送到医院治伤,又为他联系了敬老院,出院后安排他住了进去。但是,在治疗过程中,被固定在病床上的“约束保护”措施勾起了他年轻时的黑暗记忆,老人出现了一些精神症状,出院后仍然整天恍惚。他到敬老院里以后经常打人,没法继续住在那里。

    如果送老人回家,他无力照顾自己;送到精神病院的话,他年纪这么大,加上腿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很难护理。该怎么办呢?在金华市区一直做抗战老兵援助的小脚丫公益基金会,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向金华老年护理院求助,希望他们能向张洪波伸出援手。

    金华老年护理院老年科第五病区的医护人员毅然收下了这个特殊病人。

    【被老兵咬伤手臂,护士长无怨无悔】

    第五病区护士长张晓霞是志愿者们的老朋友了。大约10年前,张晓霞接触到了市红十字会的一批志愿者,他们每个星期都到老年护理院来,陪老人聊天,帮老人剪头发,用轮椅推老人上楼下楼做检查。这种情怀让张晓霞很感动,后来她自己也参与过一些急救宣传、马拉松赛事保障之类的公益活动。

    去年底接到求救电话之后,张晓霞觉得,自己所在的第五病区是封闭病区,里面很多病人患有阿兹海默症、老年精神障碍等疾病,认不到家人,外出找不到回家的路,需要医护人员更多的关心和照顾,这跟张洪波老人的情况很对口,于是征得院领导同意,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个病区经常一床难求,张洪波来的时候也没有床位。医院领导得知此事后,特事特办,后勤部门紧急调配送来一张病床,在一间三人病房里给老人加了个床。

    突然换了个环境,老人非常不适应,挣扎得很厉害,还在张晓霞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张晓霞并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把手抽回来,继续给张洪波做护理。她说,这个病区里,很多老人都有打人、骂人、吐口水、打砸物品等精神症状,被打被咬的事情每个护士都遇到过,虽然张洪波的力气特别大,被他咬、被他打特别疼。但她知道老人不是有意的,不会怪他。

    老人有点晨昏颠倒,夜里经常大声喊叫,吵得其他病人睡不好觉,张晓霞就替他去一个一个向这些病人说明情况,求得他们的谅解。

    刚刚入院的时候,张洪波的腿伤还没有好,又有一些基础疾病,医院还曾经下过病危通知书。市老年护理院为他安排了专家会诊,在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下,老人渐渐好了起来。

    小脚丫公益基金会的志者“008”说,张洪波在我市所有抗战老兵里算是年轻的,但毕竟已经是90岁的老人了,以他当时病情的严重程度,如果没有市老年护理院医护人员的照顾,他很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非常感谢他们。

    【90后小护士说:“我们老兵最牛了!”】

    跟张晓霞聊天的过程中,她不时说起“我们老兵”怎么样,“我们老兵”怎么样?仿佛他不只是一个病人,而是与自己关系非常密切的人。

    说到兴起,张晓霞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市政协、市档案局、金华日报社编辑出版的《金华抗战老兵口述实录》,翻开其中一页,给记者看张洪波年轻时的事迹,他是怎样投笔从戎,怎样炸沉日军的潜艇,又怎样被日舰的炮弹炸伤腿……

    张洪波的故事,在这个病区,所有的医护人员都会讲。他们不但把他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家人听,也讲给这个病区的其他病人和家属听。

    一些年纪小的护士,对于那段历史原本感觉很遥远,但在接触到张洪波这样的历史亲历者和见证人之后,她们发现,那段充满了硝烟与战火,中华民族不屈地抗击侵略的岁月,似乎触手可及。讲起张洪波一个人炸沉了7艘日寇的军舰,有个“90后”小护士说:“我们老兵最牛了!”

    在这个病区里,张洪波是唯一没有家人的一个病人,也是有最多人关爱的一个病人。医护人员有吃的,经常会送点给老人吃,即使科室里开个西瓜,也会留一块送给他。老人刚来的时候,随身只有两套衣服,张晓霞就回家拿了自己丈夫的衣服给他穿,后来其他医护人员和志愿者陆续送了不少衣服来,现在老人的衣服多得简直穿不完。 老年人牙口不好,很多东西无法吞咽,看到临床老人用料理机打碎食物吃,就有志愿者买了个料理机送来……

    张洪波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刚开始,他谁也不认识,现在他见到熟悉的人会笑,看不到的时候会挂念。病区里浦江籍的小护士用家乡话跟他聊天,他也有问有答。

    前两天,医护人员们还给张洪波过了90岁生日。“山山家”捐赠了一个大蛋糕,这个病区里凡是能走动的老人都来参加生日会。张洪波收到医护人员送的花,笑得合不拢嘴;甜甜的蛋糕吃完一块,又吃了一块。

    (作者:金璐 编辑:吴慧贤)